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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女诗人绝美诗歌大全(2)
文章来源:爱来爱去推荐  作者:未知  编辑:admin

洪素丽——关注现实和人生的诗人

洪素丽是台湾诗坛上多才多艺的女诗人,她既是诗人,也是散文作家,又是一个女画家。她的诗和散文作品的素材,一是描写台湾人的生活,一是描写台湾旅美人的生活。由于她长期旅居海外,在她的作品中常常透露出思乡之苦和漂泊意识。洪素丽的诗属于台湾乡土派诗人群,她的诗主题意识比较强,不少作品常常探入台湾社会和自然的各个层面,将不合理的因素发为呼声,引起读者的强烈共鸣。例如她的名篇《哀爱河》和被选入一九八四年《台湾诗逊的《大河》等作品,都带有较强的批语和抗议色彩。在台湾众多的女诗人中,象洪素丽那样如此关注现实,关怀人生的诗人,还是较少的。不过洪素丽的诗并没有以思想取代和淹没艺术,她在注意作品思想性的同时,也很注意艺术上的营造。例如语言清丽、格调清新、意象鲜活并富于变化等,都是她在艺术追求中所显示出来的特色。此外洪素丽的作品并非都是社会写实之作。她还有相当一部分作品,写得也比较空灵,这里我们选录的几首,大都属于这一方面的作品。洪素丽是台湾省人,她一九四七年出生于台湾高雄市,一九七零年台湾大学中文系毕业,一九七一年赴美深造,一九七一年至一九七二年在纽约艺术学生联盟及国家艺术学校学习版画及油画,一九七二年至一九七三年回台湾学习国画,开过多次个人画展。她到目前为止,出版的著作有《十年诗草》、《十年散记》、《浮草》等。目前她定居在美国纽约,从事专门的创作和绘画工作。

告别海上

 

魅丽在此蓬开色彩

依稀狼藉着海女

绝去的歌声

寒噤的黎明

 

海上长风阔浪

传呼彼岸美丽的流言

而沙丘上

依次是恋人的家

 

登临时,我已不再迷信

彼岸与此岸了

今夕以何种姿态濯发

他日即洁身以何种姿态

 

每一种波浪说:

只能送你到此

我游目四顾回答

也好

  

木瓜树

 

屋角街沿站立的

绿绿的木瓜树

 

伞张时片如蟹爪

赤阳碧空底下

厚实木瓜累累

结串的温润的乳房

 

故乡的汁液啊

壮硕且艳黄

把臂揽抱直直的一株木瓜树

天何其高远且湛然

是飞扬的故乡的形象

 

 

竟日暴雨后

花青的天

如一袭褪色的旧棉袄

 

幼时青青的梦

宛转似水流地冲洗

磨搓

 

仿佛还存留一尾虹的记忆

然而,天色已黑

不能辨认了

 

利玉芳——伴着锅碗瓢盆的交响写出的诗

利玉芳,台湾省屏东县人,一九五二年出生,写诗也写散文,著有散文集《思香瓣瓣》,现任台湾《大海洋》诗刊主编。利玉芳是个家庭主妇成长起来的女诗人。她的诗,是伴着锅碗瓢盆的交响写出来的。土地是庄稼的母亲,一切播种和收获,一切爱情和果实,都孕育在大地母亲的怀抱中。《水稻不稔症》,表面上字句俏丽,实际上内容含蓄,思想深沉,本来是应该受孕的,却因污染而流产,由水稻之不孕,推及男女之间的爱情,切莫让那纯洁的爱被污染,诗的结尾两句深刻有力,不是我不爱你,而是你摒弃了我的爱,短短数行诗利用象征手法,亦实亦虚,使作品显得层次分明,含意隽永,不失为一首好诗。《古迹修护》,只有几句,但却迂回曲折,情思绵绵,诗人以古迹象征被遗忘的爱情,以修护古迹来比喻爱情的恢复和再生。诗中“流连初给时的丰满”和“把岁月残留的情/拿来装饰我肚皮上的斑剥的孕纹”等句,都是含量丰富而触动人心的优秀的诗句,很能引起人的思索。从利玉芳虽然不多的诗作中,已经显示出她灵敏的诗感和不凡的表达才华。

水稻不稔症

 

莫叹我肚子里没有你的爱

因为你阴晴善变的脾气

伤害了我心中的胎儿

主人送来的一帖安胎药

仍然治愈不了我流产后的心

我注定不会怀孕了

即使你再爱我一季春天的床

 

莫叹我肚子里没有你的爱

是你不让我作你四月的情妇

 

古迹修护

 

惊喜你那疏离我的

遗忘我的

在我瘦了的乳房

索求

流连初给时的丰满

甚且

把岁月残留的情

拿来装饰我肚皮上斑剥的孕纹

手啊

整修我的

惊喜你那缱绻的爱

 

海洋与艳阳

在经过一番激越的狂恋之后

悄悄地恋成爱的结晶

涂静怡——自学成才的青年女诗人

她是台湾省桃园县大溪乡人,家境贫寒,靠半工半读完成中、小学学业。曾在台湾林务局,邮政局工作,现任职于台湾司法训练所。她一九七一年开始写诗,一九七四年与台湾著名诗人古丁(已故)、绿蒂等同创办了《秋水》诗刊,现任该刊主编。曾在该刊发表系列《怡园诗话》,表达了自己诗的观念和见解。一九七八年发表了长诗《苦难中成长》,获国民党“国军文艺奖”。一九八零年又发表诗《历史的伤痕》,以四十首各自可以独立的短诗组合成这首长诗。出版的诗集有《织虹的人》、《从苦难中成长》和《历史的伤痕》。涂静怡虽然写了两部长诗,其中《从苦难中成长》国某种原因获奖,但是比较起来,她的短诗却比长诗更清丽耐读,《生之喜悦》短短的篇幅便将新生命,特别是精神生命诞生的冲壳、展姿和意义,描绘得清新可人。《你说的》,以精炼的笔触,描绘了情人在热恋中那种幸福缠绵的情景。涂静怡的短诗颇有一种写意画的韵味,既悦人眼目,也给人启示和回味。

生之喜悦

 

一种无以名状的美

在我们

不经意的时刻

静静地

展现

 

象花朵 绽放

一个春天的世界

一个小小的启示

 

一种惊喜

在蓦然回首之际

便向我们宣告

一个崭新的生命

已悄悄

诞生

 

你说的

 

那是我们共同创作的一幅画

题名为《梦乡》

意境高雅 用色清纯

可供欣赏 可回味

这是我们平生最得意的杰作

美极了

你说

 

用心灵的彩笔

蘸着款款深情

把心跳脉动的韵律

还有亲切的耳语

都纳入画中吧

啊!那是至美的仙境

属于有情人的

你说

 

假如我们绘的是荷

你是那翠绿的叶

我是含苞待放的花

羞答答 情怯怯的

依偎在你温馨的怀里

我们一同欣赏这画中的神韵

你说

你说的

李政乃——她专营小巧精致的诗

李政乃是台湾现代派的早期诗人,从五十年代初就跻身于台湾诗坛,专以经营小巧玲珑精致莹洁的小诗。李政乃,笔名白珩,台湾省新竹县人,一九三四年二月五日出生。台北市女子师范专科学校毕业。现任一个小学的主任。李政乃在台湾是一个独往独来的女诗人,她默默耕耘不求显赫,她热爱生命,热爱自然,热爱美,但也指责那破坏自然和破坏美的人。李政乃的诗作,多是选取她有所感的日常生活题材。多是描写自己深有感触和激起自己感情动荡的事物。每每读到诗人的作品,都可以感到诗人的存在。李政乃的作品小巧玲珑,晶莹别致,是十分逗人喜爱的。她对于那些下笔千言者来说,是精萃和简炼的典范。一般来说,小诗是比较难写的,因为它要的凝炼性和纯度都比较高,要求的爆发力要强,要求的诗意要浓。就象在一块巨石上和一块钻石上同样雕刻一个人像一样。钻石上的难度当然要比巨石上的难度大多了。虽然这一比喻不是毫无漏洞,但是有相似之处的。

饱满的夏季

 

这些日子噢

总是过得

迷惘

又绚丽

 

南风徐徐

吹落的果实满地

日夜我忙着

 

孔雀

 

小立于绚丽的岁月中,

拘来如博物院金柜中的美孔雀。

 

看到落日的光辉,

我终于失声痛哭了,

拥着蔷薇梦的大地啊,

怎地渴望长对翅膀呢?

 

宝藏

 

自我,爱诗的少女娴静又美丽。

那在人们或是孤独和寂寞的,

而我的忧愁是仅有的白鸽,

与那嵌着星月的蓝天。

 

乍晴

 

感谢晴天,带来了无限的愉悦。

 

我似刚出世的婴孩,

有感于慈母的抚爱,

以一颗幼小的未成熟的心灵。

钟玲——飘泊异乡的一首无根之歌

飘泊他乡的游子,凡高唱无根歌者,都是在强烈地思念着他的根,都是处在寻根之苦的煎迫之中。台湾女诗人钟玲的《无根之歌》实际上就是一首寻根者的歌,诗人寻根的愿望和激情在这首诗中表现异常突出和强烈。诗人的这种寻根是寻找中华民族优秀的传统之根,以舒解一个游子的思乡之苦。这种寻根和生活在祖国大陆上的某些作家在作品中表现的那种寻根意识是不同的,这是一种深沉的民族认同意识,是一种被异族文化烦乱地干扰下,产生的一种对本民族文化的怀念和向往之情。钟玲,广东省广州市人,一九四五年四月二十六日生。曾获台湾东海大学外文系学士,获美国威斯康辛大学比较文学系硕士和博士。她出版的著作有:散文评论集《赤足在草地上》,散文和诗集《群山呼唤我》及和胡鑫金合著《山容集》,与美国诗人王红公合译《中国历代女诗人逊等。钟玲在台湾学的是西洋文学,又在美国获外国文学硕士和博士,可以说是在西方文学的熏陶下走完自己的求学历程的,可以说她的知识的血液中流动着大量的西方文化的液体。但是,她仍然把创作的植在自己民族文化的土壤中,在她的作品中仍然表现了浓郁的中国风味。钟玲不仅在诗歌创作上显出了自己的才华,她在文学评论上也有建树,并且留了一些文坛佳话。一九六七年她在白先勇主办的《现代文学》杂志上发表了一篇批评台湾诗坛上被人们称之为“桂冠诗人”的余光中的文章《余光中的火苑》,由于批评中肯,击中要害,致使余光中重新改写《火苑》一诗,被台湾文坛传为佳话。钟玲的诗作数量不算丰富,但为数不多的作品中却很少失败之作,由此可见诗人的创作是有自己较严肃的思考的。这也显示了诗人在诗的前进道路上步伐的坚实。

湖滨阳台的黄昏

 

如幡的长发——女人的或是男人的——

在风中旋舞阳台上,有几百双汪汪的

瞳子相对着溶化。

 

蓦回首

你在那一边含首

在四副扑克牌中抬着头

胸有成竹地笑

笑里有靡靡地裸裸的欲

和依旧的期许

 

在春和夏的边界上

——一坡一坡地,或一叶一叶地——

风偷渡着夕阳的金子

你向晚的乌色的瞳仁里,喉头上

竟然地闪动着波动的金子。

 

霞染的湖水在视线外茫然地击掌

打算唱一首失调的血红的歌。

 

此诗写于一九六八年,那时诗人正在美国威斯康辛大学读比较文学。诗人为这首诗加了如下按语:威斯康辛大学著名的学生中心建在湖滨,阳台上常坐满长发赤足的嬉皮,每当黄昏,湖北的落日总是血红的。记得台北街头的落日常是桔红色的。

 

嫦娥之堕

 

我们到栖霞山摘束云

我们到灵河畔采蒹葭吧

 

不要说了,玉兔

别用发来弹我袖上的灰烬

漫漫地界烟尘

查封了我的清居

尘封那守我孤寂的心镜

我已无家。

能预卜未来是神祗的悲剧

明天,他们就要接受我的家

全身闪烁着骄傲的金属

明天,那拖了四千年的大审

将判决我受无期徒刑。

你不见千万缕怨女幽魂乘着郁云

赶来追悼的命运?

犹如当年群星讶然倾身

以耀目照我飞升。

明天,我将向黑暗降落

如一只翅膀碎了的白瓷鸟

永恒地

堕向子夜

 

无根者之歌

 

我要握住你

一把地在我手中

吊在空中的根——

昨夜铿铿

(渗透千年云海波涛)

你来刮我疑云的玻璃窗

以一阵水晶花雨

滤过我的晨梦

 

飘忽的根

我要一根一根地

数数你的苦涩

我要用指尖

拂去你皱纹里的灰尘

 

而你总象白雪

微微倾身

由八方以你的须

掠过我而去。

 

 

下雪的皓月

冷凝我

象冷凝一座

岭上无云的裸山

 

你是活在风里头吧

就是风也吹不出什么松涛

以向你招示一点生韵

因为苍树已成冰

 

我白白知道

或在一片黑原上

你的歌撒在一片荒凉里。

 

梦中的沃土

 

我梦见雨场(土换成日)时若的一片沃土

碧云天下男儿高视阔步

 

亚美利坚,我来到你跟前

五光十色照花我眼

频繁的电子冲击

汇成铿然一声讪笑

我渡过第一个严冬呵

在漫天飞雪中侧耳倾听

你的内心唯有死寂

 

不论是披着长发或短发的人

你们谁能洞烛

黄金王国的宠儿

竟然啃啮绝望空度日

纯良自由的美梦

消散一如喷射机尾的云烟

义无反顾的勇士啊

你是一株枝叶剥尽的大树

裸立在空荡的平原上

承受冬日狂飙的鞭挞

 

附记:这首诗最初是用英文写成。刊在一九七一年美国威斯康辛报纸上,后被选入美国中学教科书中。

死结

 

我是天空的一片云……”

 

为什么没头没脑地

投向他

只是片光秃的山崖

不长一根草。

为什么那般忘情地

泼自己?

白费千丝万缕情意。

快躲过他

否则云消雾散活该。

 

活结

 

只有你的鞋底,是重瞳……”

 

碰然

死命把门关上

锁你在门外。

放过我。

你属于

去夏的暴雨。

而你却穿破

层层脑墙

履声(十口秃宝盖泵)(十口秃宝盖泵)

踏着梦归来。

李黎——海峡两岸一道诗的桥梁

她出生于大陆,在台湾长大,定居美国后又回到祖国大陆游览,于是既熟悉台湾,又了解大陆,李黎其人就是一道跨越海峡两岸的桥梁,而两岸的桥头堡都建筑在她那心灵的岸上。李黎的诗比较起来更接近大陆诗人的作品,作为一个女诗人,她由台湾经美国走向祖国大陆,在两岸的诗坛上架起了一道桥梁。所以称李黎为海峡两岸一道诗的桥梁是具有双重含意的。李黎本名鲍利黎,原籍安徽,一九四八年出生于江苏省南京市,从小在台湾读书,台湾大学历史系毕业,现在美国《华人世界》,以编辑为职业,李黎是个文坛的多面手,既写诗,也写小说,也写散文,也写剧本,中国青年出版社曾为她出版短篇小说集《西江月》。李黎的诗如行云,似流水,通俗明朗毫无艰涩之感。读李黎的诗仿如坐上一条顺流而下的小舟,望着蓝天白云,望着山光水色,望着两岸秀美的风景,令人心旷神怡。但是,李黎的诗虽然通畅却不流于浅薄,虽然明朗却不失之粗俗。她努力的在流畅中追求含蓄,在明朗中追求优美。

但是,无可讳言,李黎的诗和台湾其他女诗人的诗比较,比如和夏宇、叶翠苹、梁翠梅等人比较,李黎的诗下的功夫似乎还嫌不够,在诗的构思上,仿佛还不够凝炼,诗中还缺少一种有效的凝固剂,因而读起来该使人爆发惊喜的地方,却不能将读者的感情骤然提升上去,显得有点力量不足,后劲不够。李黎是一个文坛多面手,既能写诗,又能写小说,又能写剧本,写散文,可见其才华是卓越的。作为一个文坛多面手,并没有把主要精力献给诗神,却在缪斯那里获得了如此厚爱,取得了去往诗国的通行证,却是值得先赞佩的。

江渡

去岁冬日,乘长江客轮东渡,夜半忽闻舟抵安庆,方始惊觉身在从未到过的家乡。

 

枕着时光般的长江而下

无始无终如冬日江上的寒梦

似梦似醒在夜半停靠的江城

蓦然惊觉于这般耳熟的地名

回应心中一叠又一叠的呼声

回应年年又月月的召唤

低唤声中是故乡的江岸

岸边是轻摇的一叶江轮

温柔如摇睡一篮不安的孩子

那边是一岸夜半的渔火

疲倦如守望的眼睛

 

就这样半醒半睡的停靠

在没有到过的故乡的江岸

岸那边是寒夜中静呼吸的大地

这里是舟上半在梦里半在梦外的游子

倾听舱外半是遥远半是亲近的乡音

呼唤一个似曾相识又不曾相识的名字

似家乡又不曾似家乡的地方

该是故里该是祖籍该是来处

从未到过从未见过从未梦过

 

待惊觉人声渐沓水声复起

江城已渐行渐远在江上的冬雾里

还不及招呼便移去远去的江岸

不及相识便随滔滔岁月远去的

陌生的县城陌生的故乡

移不去的牵牵挂挂

似江水似乡愁的天长地久

耳畔依然是江畔小县的水声人声

瞳中依然是江边不息的守望灯火

而此身已随一叶客船

顺滔滔长流东去大海大洋

直抵不能回头的彼岸

 

一九八二年追记于彼岸

 

一条大河

 

又来到这小河边

却难举步

怎负得动这万里的山啊万里的水

 

挥手告别大地

仿佛瞥见大雁南去

振翼中,许诺再来的誓约

 

再看一眼,让我再看一眼

纵然已缕进心底

也要再刻一次,再划一道

 

不要流泪

模糊的泪眼怎能取像

浸在泪中的心怎能刻版

 

要自己头也不回地走上桥

又短又长的桥

才跨一步

蓦然回首——

祖国却在,阳光灿烂处

 

心头有歌,缓缓升起——

一条小河,一条大河……

在我身内

流着一条

比水还长的

比血更浓的

大河

 

一九七八年一月美国加州

 

滇池

 

比起海,你是一阕小令

比起湖泊,你却是长歌

 

五百里碧色的柔光

登上西山

也无法将你尽收眼底

 

只为春城太明媚

 

你宁可让浩瀚的烟波掩面

苍茫不解彼岸

却留几点渔帆

作谜语的注脚

 

一条小河

 

很久以前便听起,一条小河

小河彼岸的小镇

地图上的一个点

我心中一个渺远的梦

 

是这一年的中秋

我来到河外的岛上

等月落,等月升

等着搭上一辆

北去的火车

等着一步一步走过河上的桥

以千臂千眼

拥抱那浩浩的大地

 

不能成眠的中秋夜里

想象凄迷的月色下

静静流淌着的小河

淙淙水声的耳语

召唤我翻越世间的高山

踏平心头的丘陵

万里迢迢,来渡我的小河

 

日出前,理好行装

抖落一身十年岁月万里征途的

云和月,尘和埃

深圳河啊,罗湖桥

只跨一步,九天回转——

梦,在大漠驰骋

狂喜的心,在河边歇息

朵思——梧桐树下的情思

朵思,本名周翠卿,台湾省嘉义县人,一九三九年出生,台湾嘉义女中毕业。现为家庭主妇,专业作家。她是一个多面手,既能写小说,也能写诗,又能写散文,并且在各方面都取得了可观的成绩。她出版的著作有诗集《侧影》、小说集《紫纱巾和花》、《不是荒径》等。她的丈夫毕加,也是台湾诗坛上的一名健将。近年来因毕加中风,朵思家庭的负担就更重了,靠一支笔赚的稿费来维持家计。读朵思的诗,是一种美的享受,使你感受到一种美的交响,使你领略到一种绘画和音乐的合奏。仿佛春暖花开,你走在那细流淙淙的河畔,河里有水声,河畔有虫鸣,树上有百鸟鸣转,地上是青草绿荫,头上有树荫蔽日,洒下阳光点点。此时,读者必须全官能的开放,才能和那对情人共同享受,共同吸吮那默默对视中的奥秘。朵思是一个具有卓越才华的台湾省籍女诗人,她的诗感十分敏锐,捕捉意象的能力极强。

牵牛花

 

想张望一下墙外的风景

便峥嵘着头角

努力往上攀爬

 

日出时

早就列队站在墙头上的

一波波紫色

是绿野上跳跃着欢笑的

一张张脸谱

 

为了不让春天涌动的热情冷却

它们只管不停地吹奏

好听的迎春曲

 

洗衣

 

这么美好的早晨

理该有些花开花落的韵事的

但她却甘心在泡沫中,回忆

昔时的胸怀大志

 

搓洗掉衣襟上一块块的污浊

志气是一寸寸的短

爱与关怀却截截增多

 

就让它在漩涡中慢慢地俗化吧!

且把户外明美的阳光

停云、鸟叫

和野姜花香

一起都扔进去洗

只要洗出来他开畅的心情

和孩子们泱泱的锦灿前程

 

槛内的虎

 

它一步步踏践

却踏不出往昔君临森林的威风

 

勾直脖颈

注视槛外

炯炯眼神

燃烧着一把熊熊的烈焰

 

也许,它宁愿蹲下来

卧成一片青青山色

倾听春天的声音击溅四方

也不甘愁惨的一再把脚步

重复叠踏在自己的脚上

 

而被割裂的阳光

一如身上的虎皮斑纹

斜斜的披复在皮肉上

 

它一步步踏践

大吼一声,呼唤山林

那声音,就象是森林无奈的回声

 

轮椅上的汉子

 

时常在曙色耕犁过晓雾的

砾砾也辗出了细碎石子儿喊痛的叫声

 

暗藏万千辛酸的事

生吞许多不愉快的坎坷

如潮平静的心境

已无所谓的经纶脉络可寻

 

刹车时

总是一边儿怨嗔人生

又一边儿跃跃欲试的准备前行哪!

只想在雾霭苍茫中

或戏台下

唱出属于自己的歌

 

驮载好多悲欢凄愁

步履维艰

滚滚前尘

啊!汉子,你的脸

终仰成天边最最主调的朝暾

 

母亲

 

绝早潺潺清唱的溪流

无水

却终于把播下的秧苗灌溉长大

 

她的眼睛有座山也有畦水

是郊游的好去处

 

不是港

把臂也围住了钟声

挥手也挥去了一些风浪

 

象极桂花,不似太阳

无光,不是山脉,无色

只有一种暖意

是一面湛蓝的天空覆盖住桂花

处处飘香

 

 

把白昼涂成墨色

让热闹喧哗复燃汹涌在霓虹灯座

这泛滥浓烈多样思路无限蔓延的夜

是清醒的一座座崇山

峻岭间

天空繁星灿开

 

缤纷的潮声

将稍显粗糙的

都幽邃的轻轻遮掩

这暗藏几多哀怨温柔的夜

不知也挥霍过多少壮志与柔情?

 

梧桐树下

 

冷冷的风吹拂着,吹不散

那般沉寂的气氛

我们依然相对,便那样

默默凝视着

 

骤起的钟声象来自远处

它冉冉升起,似

我们脚下伸延无尽的小径

我们的话语曾数度洒落,且

种植于此

 

没有幽美的水声,只有

闪烁的星光,只有树影,只有

一片稻穗摇曳如泛滥的灯火

如一团雾。呵,夜的梧桐树下

谱不出一点涟漪……

 

我们便这样默默对视着

默默吸吮静的奥秘

刘延湘——晨风中的琴声

刘延湘,湖南省湘乡人,一九四二年十月二日出生。一九四九年随家人去台。她曾一度使用过笔名吴燕,台湾国立政治大学西语系毕业,曾任台湾《经济工商新闻》编辑,现在台湾欣欣大众公司任职,中《创世纪》诗社同仁。她是个诗人,但也写散文,出版有诗集《露珠集》。明丽中有一种含蓄,温婉中显示出深沉,文雅中略带点野性,清纯中释放出优美。假如我们说,刘延湘,是一个精于纷纭的万物中去捕形象,善于从千种感受中去抓住诗感,然后经过精心的加工酿造,作出精美的诗的好手,这恐怕并不是一种廉价的恭维吧!如果以刘延湘之诗和女诗人古月之作相比,古月是从沉郁走向更深的沉郁,而刘延湘的作品,则仿佛是一种醉人的轻音乐,仿佛是“播散在晨风中的句句/琴声……”引着你的心魂远远地、远远地飘然而去。

 

你曾否感知一种

在狂涛巨浪涌来之前

一种沉寂

也属于喧嚣的

来自广袤的人群

来自湮远的年代

来自草原上闪烁的星辰

的呓语也属于呐喊的声音?

 

有时他们极远极远地传来

有时却象贴紧在你的鼓膜上

不论远近

总是那样地清越

总是那样地透剔

总是那样地撩人

你甚至可以推开窗户

伸手向外面就能一串串

一串串地抓得到

正如抓住邻居那女子

播散在晨风中的句句

琴声……

 

 

黄昏后

时间是

悬岩于柳条

含蓄于柳叶的

雨珠

点点滴滴

落进生命圆池

当水波轻皱

只因拨动的是

一根最弱的弦

从此幸福也就很淡

很淡了

而所有生命在消逝前的

节拍

是优雅美丽的

你只需追随

一朵睡莲

开始展放

再跟着他

再学习他

一瓣瓣地

枯凋

一片片溶入

化而为

 

鱼之舞

——Adonis

 

且看

我游向你 又游向你了

现在请向我游过来

这一曲美丽的探戈

除了用嘴

何妨用身体所有的器官谈笑

谈笑风生吧

也好掩藏彼此半生不熟的舞步

 

先是第一个急速的回旋

好,且慢

亲爱的

现在让我来猜猜看

你眼瞳里深埋着的谜底

并互相倾听

彼此皮肤下跃动的闪亮的语言

 

当我们就这样徐缓有致

侃侃而谈的时候

却让第二个逗趣的转姿

以及另一个不甚优雅的侧步打断了

如果你是那学飞翔的鱼

我甚至是不善泳的

甚至是怕羞的

请别见笑

我们本是一对滑稽的舞者

 

且看

我游向你

又游向你了 请容我

跳完这一曲

 

小睡

 

在醒着

与睡着

之间

有一扇极薄

极薄的门

当我举起

当我举起

无声的脚步

跨进去

再跨出来

并未能觉察

它的一启一合

也记不起

那门里面是什么样子

如果

那不是

故乡

暮春的树荫下

枕畔何来新草芳香

 

 

阳光请用你温柔的手

再斟满我的杯

当席终人散

收拾起了一桌子的杯盘狼藉

干干净净地

不剩一片云

就让我伏在这绵柔的

紫色山脉

睡它一个舒服的长夏吧

 

醒来时

颤抖如秋叶

我的唇啊

是否还沾有

去夏欢乐的泡沫

张香华——阳光撒下的一把金色的谷子

张香华,福建龙岩人,一九三九年生,台湾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曾执教于台北市建国中学和世界新闻专科学校。十九岁处女作在台湾《文星》杂志上发表。著有诗集《不眠的青青草》,她曾参加反对台湾诗西化的运动,为七十年代台湾新崛起的青年诗人群的一员。曾任《草根》诗刊执行编辑。为台湾著名作家柏杨的新任夫人。张香华是台湾女诗人中的现实主义诗人。她的作品的风格和现代派针锋相对。她从现实生活和漫长的人生中去寻找和吸取诗的源泉。她早期的作品,多写日常生活中的所见所闻,以写实的手法来抵制、批叛和抗拒西方现代派思潮在台湾诗坛上泛滥。因此她的诗比较朴实易懂。张香华中、后期的作品,不少是具有了这种味。

 

盛夏之后,荷瓣

再地力裹护嫩黄的蕊

一片片零落

告诉早来的秋风

满场欢情,已经过境

 

褪红留下轻艳

残荷带来细碎的雨声

就用一张枯叶包了去吧

擎在风中的莲蓬

频摇她焦褐的头

 

晚餐桌上

一节熟藕,切成

一碟淡紫的薄片

细巧,玲珑的圆孔

幽静而散淡奏出

乐句:这一夏的美

属于泥下的根

 

鹅卵石

 

溪边一粒鹅卵石说,从来

有风景的地方,就有她

堤岸修筑之前

浓密的防风林畔

成堆、成叠,她和同伴们遍布河边

 

属于采砂石的工人

属于撑篙放歌的船夫

陪伴头前溪爱垂钓的孤独者

加入打水仗、捉鱼虾的少年

她,是所有人的热情和欢喜

 

人们一一向她倾诉衷肠

她聆听人们不同的言语

沉重的来,轻快的去

她感觉出人们踏在身上

步履的重量

 

有一天,来了位摩登男子

游泳倦了,从水中早冒出来

轻盈地跃上岸

拣起一粒扁平的鹅卵石

贴近他的耳轮

 

摩登提起颀长的一条腿

姿势优美地跳腾了几下

换过一边,同样的动作

禁不住好奇想问他

可曾听到鹅卵石,向他说什么?

 

他高高一抬手,将鹅卵石抓起

斜刺里飞掷出去

几个旋转之后,鹅卵石在水面

打起一个接连一个,漂亮的水漂儿

然后,沉落水底

 

行到水穷处

 

从来,我是一脉缓缓的细流

不慕扬波的矜耀

不曾驻足流连于一片芳草

我爱恋着岸上每一处风景

我还忘不了

我要奔向的远方

而今,我忽然稳住了脚步

——已经行到水穷处了

从此,我要穿入地心,怀着远行者的

梦,想试一试温沙的热度

把自己分作无数潜伏的脉络

我要点点滴滴沁入其中

 

隔着层泥,让我

想望一片云升起的样子吧!

 

 

晚秋之后,花和树

将他们酝酿一生,芬芳甜蜜的汁液

储积在一枚硬壳的核中

柔韧坚实地凝成形状奇异的核仁

 

 

一项最伟大的发明

蚕丝和荣(木换丁)麻,都被

织就成一袭衣和夏裳

没有人记起他们原先的

油绿和嫩黄

冯青——她读那天河的水声

晶澈、朦胧、半开、半闭,虽然没有平坦明朗的路,但却诱引着读者从她栽植的花径林荫中曲曲折折地,去探寻那诗意的奥秘。只要你耐心地走下去你一定能在冯青酿造的情调和气氛中看到那下一世纪的美丽的河湾,读到那淙淙流淌的天河的水声,获得一种清凉的美。冯青,本名冯靖鲁,一九五零年六月十八日出生于山东省的青岛市,她的原籍是江苏省武进县。她和家人到台湾后,中小学时期在台湾的宜兰县度过。一九七三年毕业于台湾的“中国文化大学”历史系。现在为家庭主妇兼诗人。她的处女诗集是《天河的水声》。冯青的世界,是一个十分美丽的世界,她写鸟鸣:“中庭空空/汹涌的花枝正漫步而来/中庭空空/我听到轻巧的足履……”她写蓓蕾:“透过它/我看到稚嫩的初日/只在彩蝶的扑翅间/偶尔的颤栗着”……。冯青就象一个大自然的知己,她能摸出大自然的脉跳;冯青是大自然的摄像师,她能准确而清晰地留下大自然刹那间的心灵影像。读冯青的诗有如在美的雨丝中沐浴,且有那透明的阳光照射,不由你轻轻地呼叫:“真美哟。”

河湾

 

下一世,我们还有美丽的地方去相遇吗?

我将在河湾等你

撑着我老态龙钟的伞

没有泪及豪情

只有大洪水过后的心境

我是干搐的容器

 

下一世的河湾

我等的不是世纪的风雨

不是恩仇,快意

是象瓦罐一样破碎的真理

是你要溢也来又收回去

那句黑颜色的哀愁之钟

 

你应该了解那仅是一道河湾

黑发坐成白发

一场鲜艳的人生在此分道扬镳

而我们是否还要再聚首

重新评估辉煌过的峡谷

海棠席上一宵冷梦

你我缺齿的头颅

生死障雾——

 

下一世的河湾

将是落入梦境的雪水

绵软缠困

无法被否定的世故

终将被全数留下

和哀怜的山林一起疯狂

那无法热衷的事物

也将被留下

和破裂的容器一样

在大火中消熔

 

下一世

我们还会有美丽的地方相遇吗?

是河湾日月淹兮

博大的咏唱

不知名的荒野随意漫泛

我们相遇后

再静静相偕离去吧

请小心搀扶我

一个多疑且流血的河口

如捧护一摊瓦碎的梦

 

下一世的河湾

在一些已失踪的峡谷里

寂寞地碧绿着

前世纪的梦魂

 

 

月亮出来了

猫的眼睛

在小丘上端视着人影

端视着

寂寞的深渊里

那丛由竹子林喧哗起来的风声

 

纵然轻身一跃

也不过是层颓瓦

哀伤的猫影

遂静静轧辗过

女人微亮的梦境及盈泪的发丝

青色的窗户不断自猫的瞳孔里流动过去

阴暗的地底

婴儿纷纷梦着的天空

竟然

鱼肚一般的白了

 

莲雾

 

春阳端坐在桌面上

因为渴而把一切幻想的光泽悬挂起来

不曾去想幸福和酸甜之类的纠葛

只有咬啮后的甜蜜及崩裂

使你急速地自睡眠中觉醒

留下来的核

在透明的茶几上

观望着自己

 

蓓蕾

 

忽然想起

春天

只是一种半透明的水晶

透过它

我看到稚嫩的初日

只在彩蝶的扑翅间

偶尔的颤栗着

 

泥香该是

一尘不染的寂寞

从极薄极薄的地带升起

升起一支

好听的歌

 

向空了的杯盏告别

那昔日

美之光芒

只留下一片

花瓣的遗书

 

一妇人

 

心想

漫温(三点水换提手旁)英雄泪的

究竟都不见得是男儿

 

她路过菜市场

顺便去买一斤肉和青豆

走路的步伐因为高跟鞋而慢了点

脸上是不爱也不恨

不壮怀也不畏惧的表情

跟黑青色的铜像倒有几分相似

 

你岂可装着不懂

她一下班就该回家了

她睡一觉就该上班了

反正洗过碗筷之后还有衣服

洗这衣服之后还有孩子们待削的铅笔

铅笔之后

万一床上左边的人儿伸过来一只手

 

至于崭新的千元大钞

比男人孩子才更值得依赖

自己也唯有对自己捐献这么一点的时候

她眼睛里多了一点光亮

 

钟声之外

 

毕竟

我们都听到钟声在响

孩子们依照秩序的排队放学

鱼贯的人行道上拥挤追打

但是在人潮里

我依稀听到钟声的碎片

因为无聊

而将钟声的碎片

扔进路旁的字纸篓里

那么若无其事地想

公车怎么还不来

而我从未见到一个成人哭泣过

哭泣着童年象钟声一样

在偌大的街市上

阻挡蛮横的阳光及人们

在钟声之外

什么是我该得的

而我却又记不起来呢?

 

鸟声

 

薄薄的凉意

海洋深处的宁静唤你

这是一支

点燃春天磷(石换火)火的叫

 

我呼吸着 漫过脸颊的温绿

怵然一惊

竟是一枚钱币之闪亮

半空中

被抛掷下的清越无数

神秘咒语

不可抗拒的引力

 

中庭空空

汹涌的花枝正漫步而来

中庭空空

我听到轻巧的足履

可是蹑足在禅的苦涩上?

 

颓云自我眼中悠悠穿过

一把森冷的微尘长满幽冥

喃喃的春天

恰是珊瑚幽愤的血

在窗户上燃烧

 

小巷

 

渗入黄昏灯市中的

竟是

冬日里的一声啜泣

 

时间更淡了

雨丝微弱的飞入

咖啡的香醇中

 

小巷 漫着

款步而来的栀子花香

多么疲惫的黄昏

静默中细数,一地的榆钱

 

再也抓不住什么的街道

入夜后

有人看到

一排哑然的街灯

在风中

唱了起来

 

南风轻轻

 

南风轻轻吹啊

小狗的舌头

舐着你的足心

绿草坪上

嫩柔柔的含羞草

东躲西闪

 

你必得相信

在秋天以前

水亮的眸子有时也会恍惚起来

而树底下

撑伞的小菌们,挤成一堆

说是南风会带来

丝的银雨

琴声一样透明而清凉

 

你必得相信

南风正在传递一封爱札

在冰凉的石椅上

我们共读天河的水声

七月才过了几天

 

铃兰之歌

 

如今

我们是两匹静静的叶子

默默相对于

薄暮之中

 

迷迭香的低语

象黄昏一步步向我逼近

自薄如蝉翼的衣服上

一滴露珠滑落

 

唉!月光紧靠着我

还有雾

还有泉水声,自月季的肩胛上升起

我是如此迷于自己

低沉的歌声

至于泪,似乎咸得有些过份

 

你读月光似的读我的嘴唇

或许我们并不只是初恋

为了调匀不尽相同的夜色

我们在最清醒的时刻

开花

琼虹——从金蛹中蜕出的一支美妙的歌

琼虹,本名胡梅子,台湾省台东人,一九四零年出生于台湾海滨的一个小城镇里,台湾师范大学毕业后,在一个中学里当老师,一九七四年曾赴美,在美国爱荷华大学作家工作坊学习过。她出版的诗集有《金蛹》和《琼虹诗集》等。她在台湾卑南溪畔的花丛、绿叶、萤火、月光、星晕中长大;她听着太平洋的涛声和卑南溪的水声长大;她吃着美丽宝岛上的米粮和露水长大。她又把涛声、水声、月光、流萤、泥土和露珠转化为诗,给乡亲,给大地以亲切的回溃她的诗中有柔美的小夜曲,也有悲壮的颂歌,那小夜曲是献给爱情的,那悲壮的颂歌是献给泥土和母亲的。

 

凝定在纸上,神的默思

看到我把它画成斑斑的桃花

 

当我递去匕首

他静默如一面华彩的青石

秋风中,我听到滴血的清音

时光也被感憾,成微尘不染的透明

使走过的路

绕成花苑

只用那奇妙的感应呵

连接未到的世界

 

看那静然的赠献

滴沥又凝在断简

如我的诗

如黄昏燃着的蜡烛

 

初唇

 

雨声如琴 钟声明澈而绿

于天堂初启 初铸 更初氤氲之时

一季候展开 光晔如此闪耀如此缛丽

如此缤纷以琉璃 如此象无意的笑

 

流过是灯是人 梦幻一样雾在远处淹没

淹没静 以静

秋初秋末 秋末秋初

母亲循环着我们

 

贺花如火花 消失在最光灿中

夜凉似水 无声的泛滥

在最远的波纹上

蓝呵 宛然 白雪纷飞

 

 

读完了一朵小白花的遗书

扁柏树说:也飘到青草上了,我的丝帕

那曾在三月的鹭鸶的颈柱上做梦的

我的丝帕,飘到青草上了。

 

而朋友,谁失踪了,谁死去了,

更谁在三月没有了消息?

 

我的叶网吹过许多声早安——扁柏说

但不知丝帕在哪里。

 

读完了一朵小白花的遗书

青草上有人哭泣……

 

写在黄昏

 

圆叶浮起,光明刻在青苍的脸上

我们的心是海,是湖

最后是小小的池

游丝交错,圆叶之上,圆叶之下

盼望如一滴水珠

 

有时我们会突然的爱着陈旧的故事

时间便胜利了

它披着长发

而且很阴暗

象那曳了一地的,那垂柳

 

那些古老的伤感,总要从盼望以外来

暮色加浓,影子贴在水面

撕也撕不开……

 

怀人

 

为你贮一海的

思,悄静而透亮

你的臂湾围一座睡城

我的梦美丽而悠长

 

最微的灯,一扇半圆的窗下

你的名字,化作金丝银丝

半世纪,将我围缠

 

贮一海的思

在那静悄的城池

最美的语言象最美的花瓣

梦中,落我一身衣裳

 

彩色的圆梦

 

让我也建一所华屋

就在你住的大路

我甚么都该加倍还你的

捕捉不到的幸福,和

不必捕捉的懊恨

 

自圆山之顶,彩色的圆梦

纷纷飘逝了

我早已不是爱吹泡泡的孩子

你的心情一定也不是依旧

 

让我所有的怀想,都张着小小的圆翼

飞入你绿湖湖的梦境

昨夜行经你的居处

竟希望你恰好推门而出

 

下次再见,一定我已中年

人笑说:她始终不知

一次大意,便是永久的放弃

幸福的灵光,只一闪烁,便无声踪

 

下次再见,已经中年

我一定变得传统而平凡

可还有梦,张着小小的圆翼

七彩斑斓,纷纷飞落,和音乐一样

飞入一片无望,一片迷茫

 

 

伸来了,那一只握着钢锤的

枯瘦的萤光紫的手,锤我

心弦碎;而雾幕遂低降

而睡莲真的睡了,睡在

七月永不醒转的冷蓝色湖上。

 

而雾色何其薄呵,掩不住我眸——

当子夜到临,当死亡的手指

伸来,见遗言停在唇边:

为你,我将长眠在

永不醒转的遗忘的湖面。

 

瞬间的跌落

 

那小小蓓蕾可最柔嫩。爱情,最易夭亡

你的秋天的憧憬写上一张面容

转后转后,灯就暗了

相遇不过是没开出来的小小花儿

你不过是可怜的偶然

 

你必得相信,来复去兮

神是你的心,仅仅是你的心

亲亲啊,影子投在右边

石子路,星光,绿草坪;那是谣言

影子投在右边,啊亲亲

 

而来复去兮,你无哭声

你的秋天的憧憬写上云间

那爱情可最柔嫩,最易夭亡

你不过是最可怜的偶然

 

爱情

 

往往他一语相询

我分百次回答

绵缠的嗫嚅啊,终于

把人蹉跎成白发

 

烦恼

 

生生不绝一如

碰碰车在旋转

并相遇相击着

电光火花

 

乃因彼此是相负的电子

相寻相遇在

世世生生

因因缘缘的

大方场

结晶盐

 

设若用水晶去联想

不如就汗水的味道

说是眼泪的曲折

更仿佛爱情的经历

 

湖海的潮汐

清月的盈消,松影的浓淡

以及你的来,你的去,岁月的延长

 

海是永世的归属

一枚贝壳,在远远的沙滩

记忆着

怎样

液态的柔情

固态的等待

等待回来 入水融化

罗英——梦幻中的诗神

罗英是湖北省蒲圻县人,一九四零年出生,一九四九年随家人去台,台北女子师范专科学校毕业,早年参加过纪弦组织的“现代派”。她的丈夫商禽被称为台湾诗坛的“怪异”诗人,夫妻俩在清苦的生活中不倦地经营着诗的艺术,各自都树立了自己独异的诗风。罗英是一个在感觉世界中寻找诗情的人,极善于通过意念和想象,给抽象的世界以具体、活泼的生命。在她的心灵的熔炉里,荒草会升起呐喊的手指,白雪会涌出来跳舞的姿态,玫瑰会抛洒泪水。你认为这是荒唐可笑的吗?不,在罗英创造的诗的环境中是真实的,如果你读懂了它,如果你真的进入了她的境界,你也一定会变成她的俘虏。

下雪的日子

 

下雪的日子

我们裸着身子

烤火

发肤骨骼

俱已燃烧

仅存的

是溶雪的声音

在火的余温间

袅绕

 

彼此呼唤着名字的

鸽子

也仿若天空的雪

相会

又再别离

 

旅途

 

(禁声·慢行)

静寂

沿路生长

成为烦忧

成为发,成为草

或逐渐被辗压在

与岁月等速的

车轮下

或因不开花而疲惫

老迈无泊处

游移而成为

乡愁

 

(弯路·禁止超车)

星空一度是

错误的

激情

燃及后视镜中

故乡的

明月

 

(险降坡·减速)

但是路已终止

路与惶恐告别

与饥寒告别

雪亦纷纷降落

将我淹没

将路

淹没

(禁声·慢行)

 

冬日

 

在想象中移动的

冬日

一如布景

或是乐曲

缓缓被

栽种

 

无法收割的是

似手臂伸展

似茁长的芽

似漫漫的交谈

因过于美丽而死

因激情而

溶化

不必哀悼时光

被你踩踏而过的冬日

仅是一枚

枯叶

 

 

春的暖意的眸光

是介乎远山和近山之

优柔的

一道

 

虹唱着

山茶花般地

灿然开放

 

虹将我

孤独的意愿

摘下

又再

播种

 

影子

 

他和她的

影子

争辩着

死亡的

先后

 

被第一声鸟啼

射击

他的影率先仰躺在

阳光的

血泊中

 

第二声鸟啼时

她的影

变成了

爱情的

灰烬

 

云的捕手

 

曾经衰败过的

自泥沼中

又伸出它

手般的

新芽

招唤着铁轨自山中

步出

而且伸延着

那平行却永不到相遇的

遐思

 

不时也会

耳鸣且默数着年岁的

铁轨

不时地在途中

留些眼泪

将哭声

自烟囱放走

成为鸽子

成为秋之后

云的

捕手

 

 

已告别的

岁月

犹睡在

山的身旁

 

呼喊

睡鹰和风筝的

忽然立在我与风景

衰微的

恋情中

 

又将云彩

覆盖自身的

也沉沉地覆盖于

我的心上

 

(免责声明:此资料来自学友爱来爱去整理、推荐、上传。原载于古继堂先生主编的《台湾女诗人30家》。版权拥有人未联系上。本站刊发此资料目的是为了供中华民族提高修养实现大中华复兴。其观点及内容的合法性、原创性、真实性和完整性由原刊载单位或作者负责,与本站无关,请学友仅作参考,并自行核实相关内容。请版权拥有人联系本站查询稿酬。如版权拥有人不同意此资料供中华民族提高修养,请及时联系以便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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